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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读:初冬时节,午后悠闲的时光里,听到一同事说,阳光灿烂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何不逛街去?她指的是位于塘盛路上的新街,而我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条老街来。无意之中升起的某种意念最为强烈,于是,立刻决定独自去逛一
初冬时节,午后悠闲的时光里,听到一同事说,阳光灿烂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何不逛街去?她指的是位于塘盛路上的新街,而我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条老街来。无意之中升起的某种意念最为强烈,于是,立刻决定独自去逛一逛,走一走,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去看望那一条老街。
老街一直就在那里,在塘头村上,在梅溪水边,就在我的附近。多少年了,我都不曾接近过,是遗忘了吗?不!她一直在我的心头,在我的记忆深处,从来都不曾老去。
带着迫切的心,步履匆忙地走过新街,直到看到了塘溪桥,我才缓下心来,放慢脚步。塘溪桥和两岸高大茂盛的溪口树,是我们曾经拍照留念的固定风景点,桥还是桥,只是有点灰蒙蒙了,而树只剩下那么几棵,散漫的守护着拱桥和溪水,扎在泥土上的粗壮的根,已然不见,被垃圾混合成的杂土,填平至了树杆的半腰。
思量间,便踏上了石子路,那都是些就地取材的鹅卵石,不是简单的堆砌,而是整整齐齐地码着,镶在街头的地面,光滑得自不必说,深褐色的,浅黄的,藏青的,淡紫的……泛着悦目的色泽。整条街道,整个村落,到处是卵石,如今,只剩下这不到200米的一截了。
是谁任凭这路边的野草疯长?是谁掠夺了各种喧闹声,吆喝声和脚步声?又是谁驱散了飘在空气中的腥味,泥土味和竹林味?为什么我的耳边只听到几台机器发出的五金加工的嘈杂声?就在我站立的位置上,就在这个摊位上,我买的红蝴蝶结呢?凉飕飕的感觉从内心渗出,抬头,阳光正刺痛我的眼,我可否再用上各色糖果纸对着阳光做表演呢?
石子路的尽头,应是一座小山吧,却被一幢崭新的别墅遮挡。转身,顺着低势,走入下街头,两边的老房子,已面目全非,虽轮廓还在,但风格变样,上部分还是木结构,颓塌的窗,剥落的漆,下部分被修复成了水泥,白得耀眼,且涂满了黑色的办证广告的手机号码,不见了只阻挡鸡鸭的矮门。只有旧的电线仍纵横交错着……
看来,与旧日目光的落脚点是截然相反的,曾经是从不抬头,只顾眼前的店面,寻找自己需要的物品,现在是必须仰望,因为低下头来,已找不到以往的痕迹。楼上的窗台上,正趴着一只慵懒的花猫,半眯着眼,目光沉静而深幽,倒是与我有着一丝默契。
此时的阳光把右边屋檐的影子斜斜地印在左边房子的窗台下,钉在门框上的兰色出租证泛着光芒,依在门边的是一女子,捧着饭碗,嚼得津津有味,旁边是个刚洗完头发的,掀起搭在肩头的毛巾,擦拭着。她们三三两两聊着我听不懂的话语。在这街上,我是如此的格格不入,像个不谙事的孩子闯入了陌生的环境。局外人的无可奈何,孤单的滋味,扑面而来。
可这是我涉世之初的盛大的记忆啊,打铁店,剃头店,米店……我都一一可数。欣喜地发现,竟然在老地方还有一家书店,走进一看,两面墙上都是书架,迎接我的是一位白发老人,拿出一叠书,含糊不清地说是便宜的卖给你了,色情的武打的,我逃也似的出来,3分钱可以坐在门槛上,看上一个下午小人书的时光已不在。
翘首回望,除了陌生还是陌生。
那么,继续前行吧,拐弯处,“毛泽东思想放光芒”的字样在凹凸不平纹理的木板上,暗淡着,红的底漆,黄的黑体字,以白线勾边,还有窗户上的毛主席语录,谁没有见过,从小到大,我是慢慢地认全这上面的字,可比书本上来得早。
老街,已是一把严重损坏了的古琴,无论怎样拨弄琴弦,都弹奏不出最美的乡音了。
那曾是多么负有盛名的一条街呀,“三八塘头市”吸引着周边的乡镇,云集过来,进行着商品交易。
昔日渲染得浓墨重彩,成了寡淡的白描,反倒是繁华尽头的真实的线条。
记起村上春树的话“我一直以为,人是慢慢变老的,其实不是,人是在一瞬间变老的。”对于一条街来说,又何尝不是如此的呢?
只有石子明白,只有房子能体会,只有影子懂得,几百年也是一瞬间的事,充其量就是刚刚翻过的一张书页,字里行间早已模糊。
在上下街头的交汇处,那口井还在,长方形的井沿,衰竭的迹象,积水一息尚存,井内的周围是圆形的大石块,缝隙间杂草丛生。
走完全程只不过用了不到20分钟的时间,像是走过了一生,走过热闹,走过孤寂,岁月一如既往。
变味的老街淡漠了,黑白了,苦涩了。只有梅溪水仍在长流,日日夜夜的在我的体内歌唱。
老街就像散场后的露天电影,收起了幕布,剩下三根毛竹竿子,交叉着,落寞着。一个空的框架。
其实,这应是一条属于告别的老街,寻找注定是要落空的,那就尽量的不要再回头,因为回头也许是最没有意义的。